坐落在峰区国家公园内，这条小溪被称为溪头贝克，蜿蜒在起伏的绿色山丘之间。河边长满了苔藓，很潮湿，周围是轻柔的流水声，脚下有树叶开始腐烂的气味，头顶上的树枝在秋天的寒冷中变成了金黄色。这个地方以其古朴的英国美景而闻名，政府已将其指定为具有特殊科学价值的生态遗址，这意味着它拥有一些该国最珍贵的野生动物。
然而，在这条看似原始的河流中，流淌着一种化学物质的混合物，可能对淡水生物和与之接触的人类构成威胁。最近的检测发现，它的化学污染水平在英国排名第二，仅次于格拉斯哥的一个地方，药物浓度比伦敦、贝尔法斯特、利兹和约克的内城河流还高。
8月发表在《环境毒理学与化学》杂志上的一项新研究显示，英国最受保护的河流——流经国家公园的河流——也受到了药物的严重污染。研究结果表明，毒品污染现在如何流入甚至最明显未受污染的水道，给生态系统和人类带来变革性的、潜在的危险后果。
“我不认为有人真的在国家公园里寻找药物，”该论文的主要作者、约克大学(University of York)的阿利斯泰尔·博克索尔(Alistair Boxall)教授说。“我们发现的一件重要的新事情是，你认为原始的环境并非如此。”
抗生素和“沉默的流行病”
水中的化学物质包括抗抑郁药、抗生素、糖尿病治疗药物和消炎药——可能是附近Tideswell村的人从厕所里冲下来的。在博克索尔的团队测试的54种药物中，布鲁克黑德贝克有28种，但对人类最大的直接风险是抗生素的浓度。
在这一流中，检测到的抗生素水平高于那些被认为会促进抗菌素耐药性(AMR)的水平，细菌会对挽救生命的药物产生耐药性。“如果孩子们在这里玩耍，或者动物喝了它，他们可能会摄入已经获得耐药性的细菌，”Boxall说。
抗菌素耐药性被世界卫生组织称为“无声的流行病”。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 Environment Programme)的数据，尽管专家圈子以外的人对抗菌素耐药性的认识水平较低，但每年有超过100万人死于抗菌素耐药性，预计到2050年，这一数字将增加到每年1000万人。
通常不可能找到抗生素耐药细菌的来源，许多人不知道他们的肠道里有抗生素。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生活在水道和沿海地区的微生物可能会产生耐药性。
2018年，埃克塞特大学的海滩流浪者研究首次将水确定为来源。研究发现，冲浪者肠道中耐抗生素细菌的可能性是不泡在水里的人的三倍。
这项研究调查了300名经常冲浪和冲浪的人(他们特别容易受到伤害，因为他们的饮水量是海泳者的10倍)，发现9%的人携带AMR细菌，而普通人群的这一比例为3%。该大学的便便棒项目现在正在招募野生游泳者，看看他们是否有同样的问题。
来自埃克塞特大学医学院的安妮·伦纳德博士是这项初步研究的主要作者，她说人们越来越关注抗药性是如何在自然环境中传播的。“抗微生物药物耐药性已被全球公认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健康挑战之一……我们迫切需要更多地了解人类是如何接触这些细菌的，以及它们是如何在我们的肠道中定居的。”
不仅仅是吞水会使人处于危险之中;你可能会通过开放性伤口，或者通过耳朵或眼睛接触而摄入AMR细菌。
牛津大学的Trisha Greenhalgh教授是一名常规的野生游泳运动员。她一年到头都穿着全套潜水服游泳，因为她容易被划伤感染。2022年的一次手术影响了她小腿的皮肤。
“我试了橱柜里的一些抗生素药膏，然后又试了另一种，然后去看了我的全科医生，他先是开了一种抗生素，然后又开了另一种。所以，总的来说，在感染消失之前，用了四种抗生素。”格林哈尔希从未接受过正式的抗生素耐药性测试，因为在医院外进行抗生素耐药性测试是很少见的，但他说:“感染愈合的时间之长令人震惊。”
毒品是如何进入水路的?
Boxall说，污水泄漏经常占据新闻头条——它们是看得见的，而且气味难闻——但是包括药品在内的看不见的微化学物质对我们河流的生态也有同样严重的影响。
人类药物产生的药物污染通常会通过污水系统进入水道。当人们服用药物时，并不是所有的药物都被身体吸收。30%到90%的粪便被排出体外，然后被冲下厕所，送到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
在英国和许多其他国家，没有检测药物污染的程序，也没有在处理过程中将其从污水中去除的程序。污水处理厂是为处理有机废物而设计的，对化学物质的处理效果要差得多。Boxall说:“有些会很好地去除，有些会在某种程度上去除，有些则几乎不会去除。这实际上取决于药物的可降解性。”
我们对毒品污染的真实程度所知甚少，而且人类并不是唯一的污染源。世界上一半以上的抗生素用于农场，对其影响的研究明显较少，但研究人员表示，集约化农业为抗菌素耐药性“开辟了道路”，因为它涉及向土壤和牲畜中注入如此多的化学物质。这些污染物会渗入更广阔的环境，最终流入河流。例如，威斯康星州的一项研究发现，田间肥料的季节性传播与河流中抗生素抗性基因的存在有关。
Boxall之前在2019年进行的研究表明，世界上一些河流中的抗生素浓度超过安全水平高达300倍，污染最严重的地区在亚洲和非洲。
抗生素污染是对人类健康最直接的威胁之一，但许多其他药物正在流入河流和海洋，科学家警告说，它们对野生动物构成越来越大的威胁，导致它们的行为和解剖结构发生变化。在一项研究中，科学家们发现，欧洲鲈鱼在接触到水生抗抑郁药物后，失去了对捕食者的恐惧。在另一项研究中，避孕药的污染导致一些鱼类的性别逆转。这个问题很普遍:Boxall最近与Rivers Trust合作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在英国10个国家公园监测的54个地点中，有52个地点存在药品。
为什么是国家?所有的公园都被污染了?
虽然毒品污染是一个国家和国际问题，但在英国，国家公园的河流是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这是一个违反直觉的结果，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结果，因为这些水道经常被野生游泳者、划船者和度假者使用。
布鲁克黑德贝克污染水平如此之高的原因就在这条路上一英里外的提德斯韦尔村。
泰德斯韦尔的街道上排列着一排排摇摇晃晃的石头房子，有小窗户，挂着篮子，还有五颜六色的门。这个村庄已经有1300多年的历史了——收获小屋、老羊毛店和鞋匠小屋等名字让人想起这里曾经繁荣的行业。
“流入下水道的是关于人口的信息，”博克索尔说。从泰德斯韦尔下游采集的样本中包括治疗糖尿病和血压的药物，通常由老年人服用，他们通常服用更多的药物。这就是国家公园样本中含有如此多药物的原因之一——英格兰人的平均年龄是39岁，但国家公园里的人平均年龄至少要大10岁。
另一个原因是它们是旅游热点，在夏季的周末人口激增。英格兰的国家公园有大约32万常住居民，但每年约有9000万游客。这给废水处理基础设施带来了压力，可能导致药物排放水平上升。
阅读更多较老的污水处理厂更有可能服务于偏远的农村社区，通常效率更低。国家公园也经常有“低流量”的河流，这意味着没有足够的水来稀释来自污水处理厂的污染物。
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在偏远和脆弱的地方，使国家公园特别容易受到水路污染。
“我们监控和管理化学物质的方式还停留在黑暗时代，”Boxall说，他说当局应该为一些药物设定“安全水平”，比如抗生素。环境署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些化学物质不受监管。在Tideswell等地点也需要加强监测。“作为一个社会，我们需要更多地考虑所有化学物质的去向，”他说。
欧洲正在发生变化。瑞士是唯一一个更新污水处理厂以过滤掉这些化学物质的国家，以瑞士为例，欧盟成员国和欧洲议会已经批准了最终文本，要求到2045年，服务于1万人或更多人口的污水处理厂必须进行微污染物处理。制药和化妆品生产商将根据“污染者付费”的原则为升级提供大部分资金，但英国政府表示没有计划这样做。
我问Boxall他是否会在英国国家公园的任何一条河里游泳，他很快摇了摇头。“我不会去英国的任何一条河里游泳，因为我知道那里有什么垃圾，”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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